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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爺爺年逾古稀,是典型的福州人。他具有傳統福州人的性格——耐心敦厚,又不乏開放進取。爺爺常感嘆:“福州人刻苦耐勞、勤奮節約、慎終追遠、鄉梓情濃、愛好和平。” 福州,有福之州。福建,也是古福州和建州的合稱。100多年前的清末,有一句口號在民間響起 “廣東人革命,福建人出錢;湖南人打仗,浙江人做官。” 如今的福州人,不僅延續打拼精神,更具有熱切為子孫后代追求更美好世界的拓荒精神。 自總角時期起,我就喜歡聽爺爺娓娓講述先輩們為捍衛鄉土勇于冒險、敢于犧牲的感人事跡。特別是在中國有“民族英雄”之譽,主張嚴禁鴉片的福建人林則徐先生,他的七律詩——《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中的兩句“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更讓我對這位以國事為重、愿意為國犧牲的一代名臣肅然起敬。每回回味起這些事跡,爺爺總是會緊握我的雙手,語重心長地說:“小婷,傳統文化是民族歷史上各種思想文化、觀念形態的總體表征。福州文化歷史悠久、內涵博大精深,你一定不能讓福州文化就這樣的消失。福州文化中含有太多的精華值得我們現代人去品嘗吸收,很多東西都值得我們去借鑒。當然,福州傳統文化中不可避免的有一些落后的思想,這就需要我們對其進行不斷的修正,吸收其他文化的優點,來使我們的文化不斷地進化。” 有“小福州”之稱的詩巫是爺爺和我的家鄉,它與中國福州有著密不可分的微妙關系,雖然兩地遙隔數千里,但是醇香濃郁的鄉情并沒有因此而褪色,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時代的邁進而更加緊密,這種鄉情絕非筆墨所能形容的。我從爺爺口中得知,福州人南來,是通過美以美教會有計劃地移民。黃乃裳先生和當代砂拉越第二代白人拉惹查爾士·布洛克的政府簽約,通過福州的美以美教會召集鄉親于1901年集體移民到詩巫墾殖,而我的曾祖父亦是第二批抵達詩巫的先輩。他們開始時是種植蔬菜和糧食作物,后來種植樹膠和胡椒。其中移民領袖黃乃裳先生、劉欽候先生等人的無私付出,正是為福州人注入了許多值得后人歌頌和繼承的正能量。 “他們沒有為自己留下一寸土地,一片瓦磚,如此大公無私、一心一意為自己的族群謀求福利的崇高精神,備受后人尊崇與傳頌。” 家鄉話是每個人自幼學習的一種說話腔調和發音習慣,人們常說鄉音難改,自小爺爺就鼓勵我多說福州話。在爺爺家里,無論干什么,大人們都說福州話,仿佛是受制于一種魔咒似的,不說福州話就渾身不自在。漸漸地,我也耳濡目染,開始學會說幾句簡單的福州話,像是:“儂家”(nang nga)——“我們”,“無事計”(mo dai ie)——“沒關系”……想不到福州話說起來不僅樂趣很多,還能了解其中的歷史文化含義。當然學習過程中,我免不了因為發音錯誤而鬧出不少笑話,但是爺爺總是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一點小失誤無大礙,你還有進步的空間,切記要越挫越勇!” 我們的日常生活離不開“食”,中國人千百年來一直遵奉“民以食為天”的信念。可見食物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扮演著及其重要的角色,也成為我們生活方式的核心之一,更是每個人精神氣質的組成部分。爺爺的廚藝出色,他炒的福州白粿干總是讓我唇齒留香,回味無窮。福州白粿干是一種用大米和水做成的食物,加入新鮮的蔥、肉碎、雞蛋以及其他配料一起炒。爺爺有時會手制的福州魚丸,搭配熱乎乎的福州白粿干。福州魚丸是一種包心丸子,起源于清初。因煮熟后浮在湯面,浮沉不一,如同星斗搖擺在太空之中,故又名“七星魚丸”。其做法是將鰻魚、鯊魚或淡水魚剁茸,加淀粉攪拌均勻,再包以豬瘦肉或蝦等餡而制成。魚丸皮薄均勻,色澤潔白晶亮,食之滑潤清脆,湯汁葷香不膩。 “透過傳統美食,我們能夠感受蘊藏在民族文化深處所體現的團結、和合、交融的群體意識和文化精神,更達到了個體與個體之間、群體與群體之間情感交流、心靈溝通和文化認同的目的。” 爺爺是我的長輩、知己、亦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導師。爺爺常為我灌輸福州的思想文化,讓我體會民族習俗背后所含的意義。中國古代文化傳播者南懷瑾先生曾說過:“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最可怕的是自己的根本文化亡掉了,如果文化亡掉了就會萬劫不復,永遠不會翻身。”爺爺,我一定不會忘記您對我的期望,我一定會盡我所能讓福州的傳統習俗得以傳承,為下一代帶來福澤,避免民族的精髓隨著時代及商業化的洗禮,面臨失傳的可能!
專家點評:如今網絡技術發達,海外華裔學生能夠在網上搜索到關于家鄉福州的資料,通過文字、照片、視頻加深對故鄉的了解,但家中長輩對于家鄉回憶的講述卻更能引起孩子們對祖籍地的興趣和情感共鳴。本文可以看出小作者的真情流露,福州是向往之地,爺爺是知己、導師,而“我”是中華傳統文化的傳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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