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2-15 11:23:33 來源:福州晚報 責任編輯:夏芳
■黃意華 嚴天生 舊時福州民間有一個習俗,每逢初一、十五日,就見有身背黃布包,手拿竹夾的讀書人,在大街小巷走動,見有帶字的紙片,就俯身夾入寫有“敬惜字紙”字樣的黃布包內,待黃布包裝滿字紙后,就送到鄰近的“字紙爐”焚化。這種民俗,民俗學家稱之為“敬字習俗”。 晚清生活在福州的美國傳教士盧公明,在其著作中,為我們留下了他視線所至的“敬字習俗”風情:城鄉各類建筑物墻壁上都貼著寫有“敬惜字紙”字樣的紙條。家庭、商店、街邊的墻上,常掛著字紙簍,人們把有字的廢紙都扔在里面……無論繁忙的大街,還是偏僻的小巷,都能見到大大小小石砌的字紙爐。這些字紙爐大的像座小房子,或像一座小塔;小的通常砌在墻角,多半涂上鮮艷的顏色。 由此可見,晚清時福州民間的“敬字習俗”十分興盛。這種“敬字習俗”當然不是福州獨有的,翻開閩省各地史籍,很容易檢索到政府官員及民間士紳身體力行、樂此不疲推廣惜字風俗的記載。福州作為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省垣,又是省級考試機構貢院所在地,敬字風氣自然更為濃郁。 敬字習俗到底起于何時,已無從稽考。據說,六朝時民間就有這種習俗,至宋初,敬惜字紙已蔚成風氣。明時,更臻興盛,且賦予因果報應的色彩。明學者劉宗周的《人譜類記》,記述了宋晉江人王易因有敬惜字紙的善行,兒子王曾因而得中狀元的故事:“宋王曾之父敬字不倦,所見必收,凈者潔物存貯,穢者香水清洗,或焚清川,或埋山麓。一夕夢見圣撫其背曰:‘汝何敬吾字紙,惜汝老無能為,當命曾生汝家,以光大門戶。’果得一子,取名曰曾,官至狀元宰相。” 王曾父子的事跡,現難以考證其真偽,但可推論,在科舉是讀書人唯一出路的封建社會中,敬惜字紙可得獲取功名的善報,是多么有吸引力,足以驅使社會各階層都加入敬惜字紙的行列。在交通不便,文化相對落后的閩西北山區,不少宗族的族譜中就有敬惜字紙的祖訓,每年七夕乞巧,還有焚化字紙,到河邊送紙灰的內容。 在福州也有“敬惜字紙,兒子高中”的故事。清時福州廖氏家族,是著名的書香門第、官宦之家,曾有過“五子登科,滿門皆貴”的輝煌,其七世孫廖鴻荃高中榜眼。坊間把廖氏家族在科舉場上取得奇跡,歸功于六世廖陸峰一輩子敬惜字紙,至老不綴的功德。史籍載,廖陸峰出門隨身帶著小夾袋,途中遇有遺棄字紙,雖臟污也要撿拾起來,送到街頭巷尾、橋畔路側的“字紙爐”去焚燒。當然,廖陸峰還十分重視五個孩子的教育,孩子長成后,都送到當時著名的鰲峰書院攻讀。 到晚清,福州的敬字信仰更為普及,文人學士紛紛成立“朱子惜字社”,以推廣“敬惜字紙”,還捐資在街頭巷尾建造“字紙爐”,街上常見有人攜布袋子,見有字紙,即拾入袋,送“字紙爐”焚之。一些商家還雇工四處撿拾字紙,以種福后代。許多沒有文化的貧苦人家,為了子孫后代能有功名,也加入撿拾字紙的行列。 當字紙爐里盛滿紙灰后,有人主動前來用布袋裝去,送到江邊,付諸清波。社會名流、地方賢達興致高時,還會舉行送紙灰儀式,敲鑼打鼓,送紙灰到江邊,場面熱鬧莊重。 科舉制度廢除后,敬字習俗逐漸淡化。字紙爐也慢慢從人們視線中消失了。福州城區20世紀50年代初,尚有字紙爐的遺跡可尋,隨著城市建設的發展,便了無蹤跡。惠安縣在最近的文物普查中,發現了兩處保存完好的“字紙爐”,成為我省僅存的見證舊時“敬字習俗”的實物。 |